玻璃城堡 · Chapter 08
“所以他们把这东西当……呃，氛围灯在用。”
宫城吸了口气，敲响了彩子的门。
他已经算得上这间房的常客，如今可以非常从容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怎么过来了，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宫城良田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他睁开眼，直视着彩子，问出了多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我今天来，是想问，那天宗太真的是接到紧急任务才离开的吗？”
彩子喝了口茶，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最近不做噩梦了？”
“托流川的福。”
“哦哟，”彩子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我介绍你们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觉得，你有过那样的一个哥哥，对他的方式应该不至于像别人那么差。失礼地问一句，你不会是把他当替代品了吧？”
“哈？他那个臭脾气，哪里比得上我哥一根汗毛？”
彩子扑哧一声，笑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不再害怕了，那我就直白告诉你吧。那天白天，宗太去了交流会。他当时就跟我打了招呼，说晚上可能不回来。我问他去做什么，他说想去老地方兜兜风，顺便给弟弟准备一个礼物。”
宫城的心沉到了肚子里：果然，还是他害死的哥哥。比起愧疚，他的第一感受反而算是释然，毕竟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猜测尘埃落定，但现在还不是沉溺在情感里的时刻，他收敛起心神，望向彩子，让她继续。
“半夜我听到了一声巨响，就看见城外边靠西的方向火光冲天。之后就接到了电话。他们非要说他是执行紧急任务出了意外，我当时就觉得他们骗鬼呢——但他们给的文件很全。任务编号，下达时间，你都看过了吧？就包括他们后来找到直升机的黑盒。最关键的证据就是那个。你也知道，基地评级越高，设备的认证流程就越复杂。中央塔的运输器械都是双认证的，不仅要有身份权限，也要有任务编号，才可以发动引擎，而且每半个小时就要重新认证一遍——黑盒的信息里，每半小时，任务编号和人物权限都校验通过了。”
宫城略略地想了想：“但你没看到校验的具体信息对吗？比如人名？”
“……宗太确实在那架飞机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也不一定只有他吧，”宫城良田分析道，“我哥都离开中央塔那么久了，哪里来的大型运输器械的身份认证权限？就算他有特权，也不应当是这方面的特权。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直升飞机上，除了宗太，还有一个人。任务是下达给那个人的，直升机的权限也是那个人的。”
他的枪不就是这样借给流川的吗？
“我哥比较有名，如果真的让他平白无故失踪了，那些记者会追着监控刨出五里地，但又没道理让他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在他参加交流会的晚上一起执行单人巡逻任务，所以所有的报道里都没提到那个人。”
彩子拉过旁边的电脑：“我来调一下失踪名单。”
“不，这种人一般上不了名单，系统内都打过招呼了。”
“那怎么查？我之前对过一遍中央塔培训的人员变动公示，那一年没人失踪啊？”
“能收到去能源井巡逻任务的人还有哪些？那地方平时又没人去。”
“……维护人员？”
“我和彩子真的没什么。”宫城看着电脑，目光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扫过，随后马上点开新的报道。没任务的日子他们都要进行训练，训练结束后倒是想去哪去哪。从彩子那出来的时候他迎面撞上流川，后辈看起来很不高兴，他为了哄人，带着流川跑出来晒太阳。
此刻，两人正坐在草地上。流川枕着他的大腿，脸上盖着一本书，闷闷的声音从书页底下传了出来。“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生气？”宫城有点好笑地瞥他一眼，替他按着头皮。
流川翻过身去，拒绝回答。书本掉到地上，把青草压弯。
“流川啊。”宫城看着天边的白云，问他：“如果以后你再也赢不了了，怎么办？”
“什么意思？”
“就是，也用不了高级武器，也没有战绩统计，和其他人比较的排名啊那些，全都没有了……”
“那些跟输赢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打在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宫城的心飘了起来，十分轻盈。
能源井，顾名思义，用来储存能源的井口。当然，它并不是一口真正的井，只是形状很像。它原本的正式名称很长，但是每个人都叫它能源井，久而久之它的名称就变为了能源井。
大辐射时代到来后，地面的清洁能源设施无法产生足够的能量。为了优化能源结构，政府开始有计划地建造集群大型城市，并要求居民集体搬迁到这些城市里。这些城市就是基地的前身。为了集中给城市提供能源，能源井就此应运而生。现在，每个基地的周边都必然矗立着能源井，根据基地以及居民区的大小来决定数量。
它的具体结构属于顶级机密，但周围往往需要建造一片人工湖，用来中和能源发生转化时的散发出的热量。由此推理，中央基地的能源井周围有大片水域其实是很符合常理的。再加上，如果真的按彩子所说，那里存在着大量的 辐射光尘 ，那么感官超敏的哨兵自然会受影响，回报说看到不同的景象。另一方面，认知相对来说不太受影响的向导——宗太和流川，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东西。
彩子在以退休了想找份养老工作为理由打探了一番后确认了宫城的想法：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是所有听说是在能源井工作的人都是向导。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个人会让宗太蹭自己的飞机：他那时候可几乎是全国向导的偶像啊。
“我最近在看 辐射光尘 的资料。”宫城揉了揉头发：“他们中央基地的科研成果不对战斗单位开放，但我查历史报告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说法，说最开始为什么会有俱乐部用它，甚至用到超过推荐浓度——并不是因为什么它能忘却痛苦那一类的东西。而是，它在比较黑暗的区域里密集的时候，只用打一束光进去，能量就会在这些光尘身上来回弹跳，散发荧光。”
“所以他们把这东西当……呃，氛围灯在用。”
荧光海——水域富集了 辐射光尘 ，才会造就的现象。
“如果我们的推论是正确的，那么不是中央塔的能源井，而是所有的能源井，附近都应当都会有荧光海——只不过那地方机密性很高，平时道路不通罢了。”
“可是这些和宗太的意外又有什么关系？”
宫城良田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得具体去看一下。”
“怎么看？你现在任务可是全都停了，电磁枪和防弹衣都领不出来。”
宫城忽然无法抑制地大笑起来：“怎么看？当然是走过去看啦？顺着居民区的那个口出去，一直走，不就走出去了？”
“……流川知道吗？”
“我和他聊过了。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