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

自从把降谷零按在地板上操了一顿以后，赤井秀一再没见到过他那么鲜明锐利的样子。赤井秀一思考过，也反省过；现在被矮了自己一头的人压着脖子吻住，他整个人都像淋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

降谷零对他一直有一种执着，他是知道的。这种执着上寄托了什么，他自觉可能比降谷零还清楚。但他不清楚的是降谷零愿意为这种执着付出多少。为了一段关系可以交出自己的部分人格的人并不少见，但会对自己高喊绝不放手宣言的人，赤井秀一确实没有遇到过。大多数人要么是觉得不合适就分开，要么会为了改变感到恐惧和痛苦，自己也是那样的人；所以降谷零的选择出乎他的意料。从某个程度上，赤井秀一觉得降谷零要比他勇敢——“小疯子，”他叹息着说。

降谷零说他傲慢，也没错。赤井秀一这样想着，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感，一手搂住面前人的肩，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腰。两个人的身体离得近了，也让他更细致地感受到降谷零的气息。这动作做得迟缓，如果降谷零想，随时可以挣开他。

降谷零没有挣开他，只是停下了亲吻的动作，捧起了他的脸。赤井解读不出降谷零看过来的目光里蕴含着的意味，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们的账还没算清，你可不能跑了。”

赤井搭在他肩上的手顺着脖子向上，扶上他的侧脸：“你不怕吗？”

“当然害怕。”降谷零的笑容丝毫没变，这表情让赤井觉得困惑，但又有一些奇异的魅力，像雪原里突兀燃起的大火：“但我总觉得，现在松开手，你就会永远消失，再不回来。”

降谷零害怕很多东西。他害怕孤单，害怕寂寞，害怕失去拥有的东西。那些自己无力挽回的失去，是束缚他夜夜噩梦的枷锁——所以，如果他能做些什么，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所以，降谷零不想失去赤井秀一，哪怕这结果是赤井希望的。罔顾赤井自身的意愿，他也一定要把这个人留住。

或许以前的自己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或许是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个人主义影响？但，就算这样，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非要闯回自己的生活。礼尚往来罢了。

“……你感觉还挺准。”

赤井秀一此刻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错位感：他自觉对降谷零某些情感的把握比降谷本人要准确得多，难道降谷对他的感受也比他对自己的感受更敏锐吗？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啊，赤井秀一。”降谷零幽幽道。

不知道为什么，赤井突然有点想笑。很难准确描述心头的这种感受，就像是看到自己每天都会去喂的流浪猫，一开始他靠近都会龇牙咧嘴，但现在已经会主动用头顶自己的手。他的心情自然是雀跃的——但是，他选择每天去喂流浪猫而不是把流浪猫带回家，本身也说明了一些东西。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赤井问到。

这已经是一种拒绝，但降谷零只反问：“那重要吗？”

或许他该拒绝得更强硬一些。赤井秀一这么想着，在降谷零再次吻过来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赤井秀一仰视着降谷零。后者屏住呼吸，紧皱着眉头，身体向后弓出一个弧度。他金色的碎发被汗浸湿了，紧紧贴在额头上，急促的呼吸让泛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生动。真是性感极了。他想着，手扶上降谷零的腰肢。

“你别动。”

降谷零的眼扫过来，又往下坐了坐。

赤井闭了闭眼，忍不住说：“我觉得……你确实需要搭把手。”说完不等回答，便伸手一把掐住降谷零的腰，臀部向上一顶。降谷零一声闷哼，向前软倒在赤井的怀里。

在他喘着粗气的间隙，赤井笑着把他搂在怀里，一个翻身：“我开动了？”

降谷零像是不甘心似的想要抓他的背，但刚用力就想到他背上还有伤，只好垂下手，转而抓住了床单。

“去你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赤井秀一缓慢地动作着，逗弄得降谷零从唇齿间吐出细碎的灼热喘息。他仔细地探索着降谷零的内部，观察着他对自己每一个动作的反应，一点点地展开降谷零身体的地图。他的双手在降谷零的身体上下逡巡，从发育良好的胸肌到匀称的腰部，到他的小腹，再到他身前翘起的性器和卵蛋。他埋下头，舔舐着降谷零的颈窝，在后者的一个颤抖中抬起头，再次望向降谷零。

“这里，”他再次耸腰，进攻那个位置，果然听到降谷零的一声惊喘，看到他有些痉挛的大腿和忍不住吐出液体的阴茎，“我之前没找到过呢。”

他们周末除了洗澡和吃饭甚至都没怎么在地板上走过路。

赤井秀一承认，他是有些耽溺于其中了：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在他和降谷零之间。在一般的恋情中，人们往往把身体的亲密当作感情亲密的延伸和证明，赤井现在有些理解他们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了。他本觉得身体和精神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性可以与欲望相关，与权力相关，与证明相关，反而很少和感情相关；但现在他和降谷零躺在床上，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在一个空间里存在着，他也会觉得安定很多。

降谷零的状态他判断不好，毕竟他们其实不会太聊这些。但他能模糊感觉到降谷零的心情，从降谷零望过来的眼里，从降谷零伸过来的手里，从降谷零贴过来的身体温度里。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以往降谷零对他态度激烈的时候窥见他的想法是很容易的，现在静下来以后他反而对事态失去了一些掌控。

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此刻他闭着眼睛，趴在安全通道的栏杆上抽着烟，不甚清凉的晚风拂过他的面颊。

“这时候抽烟会让背上的疤颜色变深哦？”

赤井秀一回过头，月色下降谷零的金发耀眼非常。他吐了口气，让烟草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把烟在铁栏杆上碾灭。“明天周一，你还不睡吗？”

降谷零耸了耸肩，慢慢走到他身边。

“我想知道，明天下班回家还能看到你吗？”

赤井秀一挑眉：“怎么，舍不得？”

降谷零白了他一眼。

赤井挨了这一眼剐，心情反而很好。他侧过身去眼含笑意地看着降谷零：“你要是亲我一下，也许明天我就还在呢？”

这回降谷零倒没白他了，反而掐着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亲了上来，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赤井泡在他的气息里，呼吸慢慢变得绵长。他含住降谷零的舌，用自己的舌尖时轻时重地抚慰着。一吻结束时二人的体温都上升许多。

赤井把头往屋子的方向一点：“再不回去，你明天可就上不了班咯？”他没等降谷的回答，率先回身向屋内走去，下一秒却被降谷零拉住了胳膊。

他回头，正撞上降谷零的眼。

“赤井秀一，我想好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这里都欢迎你。”

降谷零顿了顿，捏紧了他的手臂。

“不要害怕改变。你教会了我，被其他人改变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所以，你也不要害怕。”

我会害怕？赤井秀一下意识想反驳。但不知为何，他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胸口发紧，心跳逐渐开始加速，被降谷零捏紧的手开始颤抖，耳边一阵尖锐的嗡鸣。要发作了？他茫然地思索着。原来我真的害怕。他释然地想。降谷零可能真的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在来得及做出任何回答之前，他感觉自己像挨了一下似的，心头疼痛无比。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低头看下去，只见满手鲜红的液体。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降谷零惊慌失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