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之后 · 18 · 松懈
“再合适的东西都需要练习啊。”
晚饭当然没吃好,赤井秀一收拾了碗筷,降谷零坐在椅子上发呆。平时他这个点还在警局——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但他和赤井秀一关于工作的讨论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别的方向,问题没处理完,现在去警察局也没什么能做的。在别人怀里哭这种事他从进了中学后就再也没干过了,他也没心思把脸一擦和人继续聊天。
东京夏夜凉得不能算快,降谷零仍能感到夕阳的余温,让人燥热。
他的思绪又飘回厨房里洗碗的男人身上。赤井秀一当初去接头,在任务地点看到一名老人,斟酌后上前劝他离开,但这位“无辜”的老人其实是一次试探,赤井因此暴露了自己卧底的身份。降谷知道这件事时当然也嘲笑过此人信息安全意识太差,不仅置自己于险境,更是可能牵连整个工作组,让其他人的努力和牺牲前功尽弃。
现在想来,也许是自己的嘲讽背后确实有羡慕。赤井做了他想做却没有做的事……他一般不愿意想这种议题想太深——潜意识中,他总觉得那是不应当触碰的禁忌。
赤井洗完了碗,降谷托着下巴看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被他注视着的人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施施然从沙发旁边拎出一个吉他盒。降谷挑了挑眉。
“今天我打扫的时候发现的。”赤井解释:“我看着质量还不错,就调了下音。”他打开盒子,拿出吉他:“你现在看着挺闲,要不要听听歌?”
降谷零颔首,于是赤井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动起来。
此时天空正在褪去颜色,光打在赤井的皮肤上,像一层浅蓝色的纱。他手下的曲子没有原曲的磅礴情感,单薄的音色勾勒出有些无奈的轻盈。中间偶尔有些错漏,但大体并不影响表达。音乐充盈在这片黯淡而柔和的空气里,降谷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躯体有些沉重。舒缓的疲惫袭上心头。
一曲结束。赤井抱着琴看了过来。降谷迎着他的目光,散漫地问:“没什么想说的吗?”
赤井耸耸肩:“我刚学琴的时候,有人和我说,左撇子练右手琴很占便宜,我就那么练了。后来我发现,左利手的限制确实比较大,就还是改用了左手琴。这回我走得急,自己的琴没拿过来,所以确实有些生疏。”
降谷没想问这个。但他也不执着于自己的话题,只喝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地说:“不适合你的东西总会出问题。”
“再合适的东西都需要练习嘛。”赤井把吉他放回包里,“所以,怎么样?要不要陪我一起练习呢?Zero?”
降谷听他上一句话还在想你原来听得懂嘛,下一句就被呛住了,温热的咖啡喷洒在面前的餐桌上。练习?练什么,一起弹吉他吗?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笑,一边笑一边咳嗽。赤井被他吓到,来不及把盒子拉链拉上就跑过来看他情况。降谷眼泪都出来了,肺也咳得疼,又过了好一阵才把气理顺了。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面对赤井询问的眼神,微微语塞。但是,在这轻微的尴尬中,棉花般的情绪悄然膨开,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听到了笑声——自己的。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都快忘了上次感到快乐是什么时候,所以更多地感到茫然和震惊。不过那种复杂的心绪只是一晃而过,他马上享受起了这种心情。降谷拿过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桌子,擦好后笑笑地抬起头问赤井:“那你要练习什么啊?”
赤井秀一看着降谷零眉眼弯起的弧度,泛红的双颊,和带着水光的眼,只觉得心里软软地塌了一角:想要伸手摸摸这人的脸,想要亲亲眼前人,也想要一直抱着对方,很久很久也不撒手。是依赖吗?赤井后知后觉:也许不仅仅是降谷需要人照顾,自己也在某种意义上需要(甚至是更加需要)降谷零。他捧起降谷零的脸:“练习让我留在你身边啊,零君。”
降谷听到答案后微微睁圆了眼睛,但他只是稍加思索便点了点头。这回倒是轮到赤井惊讶了。
“可以啊,不过有些规则你要遵守。”降谷零站了起来:他不喜欢谈判的时候太没气势。
“首先,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不希望你之后再捣乱。你的想法我会听,但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利用私人关系干涉他国的警方事务,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吧。”
赤井并没有感到不悦,只是专注地看着降谷。日本公安站得很直,眼睛亮晶晶的,和他刚到日本时那种风一吹就会死的样子完全不同了,但也由衷让他感到欣喜。他心里痒得不行,实在没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金发的小个子男人。
“好啊。”
“——第二条是不可以随便抱上来——喂——还有亲我——啧,摸也不可以!”
后面这句话赤井没有答应。他光明正大地假装没听到:这是降谷君在撒娇,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