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吃饭,吃饭喝酒 · 2 · 喝酒的后果
毛二弄不懂叶麒圣。
叶麒圣。汤佳明念着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这个人,在上海演音乐剧的应该没人没听说过他。上视觉的,他学长。除此之外,他了解得不多。他记得就因为叶麒圣没来演《长安十二时辰》,惹得张老板发了很大一通脾气。以及,毛二和他演一个角色演过几次,之后在《锦衣卫》搭过戏。别的就没了。
最近他们三个一起进了个新戏的组,他老是不太舒服。跟毛二没关系,跟叶麒圣也没关系。是张志林。他想。张老板,似乎在不断找某种原型。每次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排练厅的湿冷空气长了针一样,细细密密扎了过来。连带着他看叶麒圣的时候也总觉得别扭,态度也回避居多。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海突然降温,他某天下班时吹了冷风,第二天出现在排练厅的时候已经开始咳嗽。他去找毛二玩,发现毛二正捧着保温杯发呆,抿着嘴盯着杯口腾腾的白汽。空气中溢出一股甜香,但毛二看起来并不开心,那些白汽仿佛在他睫毛上凝出霜一样,散发出幽幽冷意。心情不好吗?汤佳明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去,小跳起来一拍他肩膀:“嘿!”
“这啥?我尝尝!”
结冰的湖面裂开,毛二眼底浮出暖意,浅笑着把杯子递给他:“梨汤。”
汤佳明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发现梨汤入口清香润甜,甚至嗓子都舒服了不少。他偷偷抬眼扫了下毛二,后者的表情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似乎还是不太开心,于是他嘻嘻地凑上去,把杯子抢过来:“这么好喝你还发呆?你不喝我可全喝了!”
毛二这才回神似的,也不来抢,也不和他闹,只是挥挥手:“你喜欢就喝呗。”
今天这人有古怪。汤佳明想着,嘴下倒也不停,一瓶梨汤喝着喝着,越喝越觉得有回甘,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砸吧嘴:“这哪家的外卖?我回头点个还你。”
毛二看着他那样子,笑意忽如清泉般涌动起来,眼睛却像恶魔一样,弯起两个尖尖。
“叶哥炖的。”他说。
汤佳明愣住了。
毛二晚上和叶麒圣前后脚走的。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叶麒圣正坐在沙发上削梨,蓄得有些长度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脸。奶盖贴着他走来走去,时不时就用尾巴勾一勾他的小臂。
怎么连自家猫都这么亲?毛二一屁股坐在叶麒圣旁边,把奶盖捞进怀里,顺毛摸着。两个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儿,毛二才开口,语气病恹恹的:“我今天没胃口。”
“我知道。”
毛二盯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那你来做什么?”
叶麒圣手里的水果刀一顿,“沙沙”的声音停了下来,旋旋绕绕的果皮断裂,轻轻落在垃圾桶里,没有声音。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叶麒圣不说话。叶麒圣总是不说话。好像对一切都无话可说似的。好像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似的。喝醉了倒是乱说一通,对所有人说,对任何人说,就是不对自己说。以前是。现在也是。你瞧,他停了一会儿以后又开始削那颗梨了。那颗该死的梨!毛二觉得那颗梨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叶麒圣自己也发过视频嘛,“梨”去,分“梨”,全都是些不好的寓意。泪意涌上,他轻轻咳了两声,把脸紧紧贴在叶麒圣的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但这是他自己选的,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叶麒圣说得很清楚,他自己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又在这里哭丧着脸。给谁看?毛二闷闷地吸了吸鼻子。
叶麒圣叹了口气,前倾了身体,把刀和梨都放到一边的果盘里。他推了推毛二,往后靠了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毛二躺了上去。叶麒圣垂着头,看着毛二,两个人对视,毛二望进叶麒圣的眼,黢黑的深渊。是不是只有张泽才能让他产生波动?他想着,下意识就要咬嘴唇,被叶麒圣及时掐住下巴,掰开嘴。这位前辈的指尖抚过他的唇畔,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随后刮去他眼角的泪。
“猫猫,”他温吞地说,“我不是为了惹你哭才来的。我只是——”
毛二心烦意乱地拍开他的手,起身就往卧室走:“知道了知道了你最体贴你最懂事你只是上次情伤受得太深是我自作自受——”
叶麒圣站起来追了两步,拉住他的手:“猫猫。”他好声好气地说:“我就是想陪陪你。”
毛二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说实话,他宁愿叶麒圣和他生气,和他吵架,两个人吵到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然后叶麒圣跑去酒吧喝酒,对着什么王涵宇啊胡迪啊鞠红川啊之类的人说自己难受说毛二不好。但毛二说不出那么伤人的话,叶麒圣也从来都不那样对他。毛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值得他发脾气,还是真如他所说的,他年纪上来了。总之他只会说出一些让毛二听了更想哭,但又确实是毛二会想听的话。他太懂毛二了。但是毛二弄不懂他。
毛二弄不懂叶麒圣。
他转过头,看着叶麒圣抿成一条线的圆润嘴唇,吻了上去。
叶麒圣伏在餐桌上,嘶嘶地喘着气。毛二的手指在他体内进出,修长的手指上挂着晶莹的润滑液。他恶意屈起手指,用指腹刮挠着内壁,随意地用指节顶过记忆中的几点。叶麒圣回头瞥他一眼,倒让他清清楚楚看到叶麒圣颤抖又紧咬住的下唇。毛二想,原来人在一起久了,习惯是会传染的。
他心情好了一点,但又没有很好,所以仍然伸出另一只手,肆意地抓揉着叶麒圣的性器,粗暴地按住又不经意地蹭过顶端。那东西在他手里竟然也发起热来,滴出点点液体。
太少了。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失态。他需要此刻,现在,这个人属于自己——哪怕某一刻的痕迹也行。为自己颤抖,为自己痛哭,为自己……毛二没再想下去,张开口,磨了磨牙。即使他们肌肤相贴,一种无法填补的焦躁仍然顺着心口的裂隙渗透出来,毒液一般。他一口咬在叶麒圣肩上,咬得那人惊叫出声:“毛二!”
毛二松开了嘴,叶麒圣平整的皮肤上多了两排齿印。很轻的痕迹,都没破皮,估计明天就消了——甚至都不用明天。一阵空虚的悲哀袭来。是吧,你看。都不叫猫猫了。原则性的约定,都是要排练要演出的人,不可以留下什么痕迹,任何痕迹。这是严肃的事情了,所以要叫毛二,不叫猫猫。叫了一声,自己一瞬间听懂,然后就松开了。多听话,是吧。多可悲,是吧。就这样被驯化,成为绕着他打转的一只猫。
他恨恨地再次咬了上去,这回叶麒圣没再叫了,只是鼻腔溢出几声破碎的轻哼,让毛二想起某个中场休息的化妆间。他加快了动作,前后夹击,叶麒圣的腰悬空抖了抖,随后释放,但竟然也只是闷哼了几声。他觉得不对,把人翻过来,一看叶麒圣下唇发白,甚至咬出了血丝,一时气笑了。
这又是犟什么?
沾着白稠的手指插入那张小嘴,夹住润滑的舌,搅动,撕扯。叶麒圣半睁着眼,张嘴想说话先被呛了两声,白色黏液混着口水,从他嘴角滴下,勾出色情的痕迹。外面的人怕是看不到这样的叶麒圣吧?毛二想着,另一只手揪住叶麒圣已经立起的乳头,指尖抵住根部,厮磨着。叶麒圣难以忍受似的张大了嘴,被毛二沉寂压住舌根,呕吐反射让他喉部紧紧包住毛二的手指,毛二这才满意,舔了舔下唇,收回了手,架住叶麒圣的窄腰,撞了进去。
叶麒圣被他撞得哀叫一声,脑袋一歪。毛二又不高兴了,伸手把人的脑袋摆正,看着他迷乱的眼神,急促的喘息,艳红的双唇和嘴边的白浊,感受着包裹着性器那温暖又蠕动的肠道,想,无论如何,这一刻,他是我的。
他闭着眼睛亲过去。血腥和咸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苦涩。
叶麒圣抬起手,从他的脑后向下,捋着毛二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那明明是个安抚意味的动作,毛二却又想哭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遇到叶麒圣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心情……他追逐着叶麒圣的唇舌,只得到后者予取予求的回应。温和,从容,给他又不只留给他的一面,这不是毛二想要的。这不是毛二想要的全部,但这是毛二能得到的全部。
他猛吸了口气,动作起来,手却仍然固执地掰着叶麒圣的脸。他看着叶麒圣的双颊和耳尖一点点染上粉色,他看叶麒圣随着自己的节奏摆起腰,看他在自己抽出时蹙起的眉和再次狠狠撞进去时嘴角翘起的一点满足笑意,又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真是栽了。
射的时候,毛二闭上了眼。他不想看叶麒圣的眼睛,不管那里面有没有自己,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可笑。
但即使可笑,他也仍然感到幸福。所以他像小女孩抱紧自己心爱的泰迪熊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叶麒圣。
毛二那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他们没有做很久。做完洗了个澡,点外卖还有很多商家营业。毛二边吃边咳嗽,所以叶麒圣重操自己的削梨大业,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
餍足的毛二躺在他身后,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后臀尖,让他多煮几个,说佳明也爱喝。
叶麒圣想起汤佳明那张顶着剧组夸张妆造都清纯无比的脸,又想起他在舞台上下的状态,笑起来秋高气爽的,忍不住让人觉得心情很好。“那孩子啊,”他笑起来,“成。”他想到毛二和汤佳明的关系,又补充:“他要是喜欢,有空也可以叫他来家里坐坐,尝尝我的手艺。”
毛二没和他再纠结哪个家——自然是叶麒圣的家,叶麒圣不愿意和他同居,拒绝他之后就跑出去巡演,巡演结束一定要回去的那个家——他说好,然后说我会告诉他的。
汤佳明看着自己面前的保温杯,眨眨眼睛。
“叶哥给你的。”
你们不吵架了?汤佳明想问,但还是明智地把这句话憋回去了。他自己也不是没有让毛二伤心的时候,问出来会显得太聪明,到时候多尴尬呢。还是笑一笑装傻撒娇比较好。
不过叶麒圣人还挺不错的,他喝着梨汤想。热气把他的脸熏得红扑扑的。自己之前多多少少有点小家子气了,人家光明磊落唱演俱佳,做东西还这么好吃,最好请他吃顿饭,再聊聊戏聊聊角色什么的,肯定还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于是汤佳明掏出手机,给叶麒圣发了个消息:“哥,您这几天排练之后有空吗?”
弄不懂叶麒圣没关系,弄得到叶麒圣就行。
人还是要好好吃饭因为这样可以多弄弄叶麒圣。也希望叶麒圣好好吃饭这样有力气唱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