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良田，把他放在地上，忽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看来他没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呼吸，前辈。”

“流川？”宫城良田挑眉。

“前辈。”流川朝他微微欠身。

如果能忽略宫城良田此刻正赤裸着上身擦着头发，流川枫正从头到脚完完整整穿着球服，而他们两个湘北首发正坐在陵南队长仙道彰家那个既有简约现代内饰风格又有低调奢华材质家具的客厅里这些事情的话，他们的对话会显得十分平常。晚霞敷在客厅墙上，橘红色调让一种诡异的缱绻弥散开来。

“仙道人呢？”宫城环视四周。他暗暗庆幸自己因为第二天的比赛特意要求仙道别在身上留下什么过分的痕迹。正这么想的时候，他意识到流川正盯着自己看——准确地说，是自己的腰。

他低下头去，发现那里有两个发红的手印，是仙道捏自己腰时候留下的。

“他去泡茶了。”流川回答。

良田很认真地考虑自己此时突然跑去穿衣服会不会显得太过欲盖弥彰。再说了，把后辈一个人扔在这里好像不太好。他看了一眼流川，发现此人丝毫不见进入生人家的拘谨。他想了想，说：“我去换个衣服，你先，呃，看会儿电视？”

流川乖巧地点了点头，在良田的注视下熟练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好吧，良田自己都不记得遥控器在哪个抽屉，看来流川枫对这里挺熟的。他这么想着，自己趿拉着拖鞋进了仙道的卧室，把自己带过来的衣服换上了。

又出门时宫城良田看到仙道和流川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面前摆了一盏茶，氛围沉默得有些诡异。流川不爱说话，这良田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仙道和流川相反，非常擅长闲聊和接话，如果他愿意，他能和人聊三个小时都不让话头落在地上一次。

听见声响，流川马上转了过来。良田对他的眼神毫无招架之力，下意识解释：“我、我来找仙道讨教讨教篮球。明天就要比赛了，”他支支吾吾地，自己都听不下去自己这漏洞百出的借口，只强行转移话题：“——你呢？”

流川枫朝他举起怀里的篮球：“我和前辈是同一个目的。”

这话没法接，宫城良田无助地把目光转向仙道，希望后者能以他高超的社交技巧解决眼前的窘境：“那怎么着，现在要打一场吗？”

仙道悠悠站了起来：“我确实好久没和你打过了。”他转过脸，像是才收到宫城良田的信号似的，朝他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不过三个人不好分队，你们明天又有比赛——这样吧，我约上阿牧，周末我们打场 2v2，那样比较尽兴。今天你们就先回去。”

流川点点头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白跑一趟生气。后辈的思维真是直接啊，良田背上包，和流川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你总是——”

“前辈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流川马上闭嘴，示意队长先说。

“你找人打球都是直接抱着篮球就来的吗？”都不和人打个招呼的？

“仙道有和我说过他什么时候会在家。”

宫城良田挑眉，示意流川到了他的回合。

流川抬起眼睛看着他，歪了歪脑袋，说：“前辈，你没有补喷香水。”他凑近了，闻了闻：“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都喷呢。”

流川的眼神很单纯，但良田还是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仙道家的洗发液护发素和沐浴露都已经够香了，”他再次解释，“再喷香水味道会杂。”

“喔。”流川简短回答：“怪不得前辈闻起来和他很像。”

第二天的比赛他们打得很好；对手虽然很强，但强在中锋和小前锋，和宫城对位的控球后卫并不足以让他太紧张——毕竟是经历了被泽北荣治和深津一成包夹，天天和牧绅一、仙道彰、藤真健司打对位的人，他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压垮——但他找仙道做爱已经成了习惯，“缓解压力”这个最初的真实理由也逐渐变成了借口。

那他为什么还会去找仙道彰呢？宫城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总之他的状态很好，流川的状态很好，三井的状态很好，樱木更是越打越漂亮；总之的总之，就算赤木不在，他们也以漂亮的比分赢下了这场比赛。

复盘完了小队一起去吃晚饭，小伙子们在拉面店打打闹闹，宫城不堪其扰，说了声我去厕所就往店外跑。

出了拉面店声音果然小了很多。天边晚霞渐落夜色将起，是一片淡粉到灰蓝的过渡，平静而美丽。宫城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转过身。他对身后的学弟挑眉笑了笑：“流川？你吃好了？”

高大的学弟站在天花板不算高的店面里显得有些委屈。宫城往旁边的小巷走了两步，给学弟让出一个位置。

“宫城前辈。”流川跟了过来，和他并肩站着。

宫城先是夸了夸流川赛场上的表现；虽然流川看起来对这些浑不在意，但他说了总不会错。寒暄完了他便转向自己更为关心的话题：“比赛都结束了，怎么还看我？”赛场上看倒是很正常，毕竟在打比赛，所有人都会比较注意控球后卫；下了赛场再以这种频率看过来就很异常了，而宫城良田恰好又是个对目光很敏感的人。

“前辈也变厉害了。”流川扭过身来。宫城良田挑了挑眉：这位后辈夸人倒是少见。他自然地侧过身，和流川面对面。

天才小前锋的五官在这样柔和的天色下仍然艳丽逼人。比赛后精疲力尽的宫城大脑空空如也，他发了一会儿呆，看流川的嘴唇开开合合。流川的上嘴唇是两片向里削过去的立面，肌肉放松时嘴角向下，就会有一种凌厉的美。长在这个心里只有篮球的家伙身上真是暴殄天物，他愤愤地想。

他的耳朵花了一段时间录入流川的声音，大脑又花了一段时间把那声音转录成自己听得懂的语言。流川说：“前辈，你也去仙道那里学东西吗？”

“也”，宫城良田大脑还在思考这个字，不合时宜的自尊心却突然发作，一个没看住就从嘴里跳了出来：“我可没从他那学过打篮球，他的技巧对我不适用。我的进步都是自己练出来的。”

他说完脸就红了，这话说的，像什么样子。都怪花道那个小子，肯定是跟他混久了被传染了，不然这话怎么这么像他死活不肯看流川示范时候说的呢。

流川瞪大了眼睛，宫城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还和流川说自己是找仙道打篮球的。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瞧，这就是仙道的好处了，他一看就懂，并不需要自己去解释什么。

流川的纯良惊讶表情还在脸上挂着，宫城在这人的目光下觉得无地自容。他自暴自弃地甩甩手，无端地开始生气，踩了两下地面。暴力因子在他血管里流窜，真想打人啊。

宫城挑起眉毛，瞪着流川枫过于精致的五官；流川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却不明白这情绪的来源，无辜地回看他。良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踮起脚，扳下流川的头，在渐渐升起残月的深蓝色天空下、送来街道上关东煮香气的暖风中，狠狠地噙住了流川那两片他曾盯着看过的唇。

流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便被宫城顶开了牙关，舔到了舌头。他心底正得意，吓坏了吧，你小子下次长点心别瞎掺和大人的事，下一秒便感到流川一手扶上了自己的胸。他正诧异，那只手又往下，错到自己的腰间。流川的另一只手先扶上他的脸，又像是觉得别扭似的，整个人弯下了腰，把另一只手也放到良田的腰间，双手一使力就把个子不高的小队长架了起来。小前锋有些粗暴地把宫城往小巷的墙上一甩，把他的头摆在比自己脸稍高的位置，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宫城被这一串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下一秒就感到流川的舌突入了进来。他呆呆地睁着眼。流川的吻和他的球场上的表现一样，进攻性极强；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在这里，流川不需要等待来自他的传球。他有些疲软的舌被流川纠缠着，他越想逃避便越被贴紧——他都快忘了，流川的防守也并不弱。良田的下巴有些酸，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淌下，感到有些窒息，脸也越来越红——

流川往后退了退，终结了这个吻。虽然进攻是良田发起的，但流川的反客为主让良田成为这个吻的失败一方。

宫城怎么可能吞下这口气，硬邦邦地说：“我从仙道那可学了不少别的东西，”他瞪着流川，不去想自己的目光里还剩下多少威慑力：“你要看吗？”

流川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良田，把他放在地上，忽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看来他没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呼吸，前辈。”

要不是巷子太窄，宫城真想跳起来给他一个飞踢：“喂，明天打训练完，更衣室等你。”

流川转身就往巷子外面走，宫城叉腰大喊：“听见了没！”

流川枫的脚步顿了顿，背着街道打下的暖黄灯光回过头看了一眼宫城：“オィス（遵命），小队长。”